卡夫卡能驱散么 卡夫卡的门
1、一个自称是土地测量员的外来者K。,他从不**的远方来到一座城堡跟前,在外围的村子安家住下,但他要得到城堡当局的正式认可,要城堡以书面形式确认他作为土地测量员的身份职责,这个城堡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地。他想尽种种办法,四处活动,包括勾引城堡**的情妇,同城堡的信使拉关系,甚至采取莽撞的挑衅行动,但*终也没有能实现这个愿望。他的现实处境每况愈下,所有的努力都归于虚无。
2、撇开别的先不说,K。首先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了热烘烘的屋子里两个女仆和两个助手的纠缠。户外温度已是零下,有一点冰冻,雪有些冻结,路也就好走些了。但这时天也渐渐暗下来,他加快了步伐。
3、城堡的轮廓已渐次模糊,它仍一如既往,一动不动地静卧在远处,K。还从未见到那里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生命的迹象,或许站在这样远的地方想辨认清楚什么根本不可能吧,然而眼睛总是渴求着看到生命,总是难以忍受这一片死寂。每当K。观看城堡时,他往往有一种感觉,似乎他在观察着某人,这人安然静坐,两眼直视前方,但并非陷入沉思而不能对周围事物作出反应,而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犹如一人独处,无人在观看他,可是他又不得不觉出有人在看着他,然而这又丝毫也不能打扰他内心的平静,的确——不知是原因呢,还是结果?——,到后来,观看者的目光到底还是坚持不住而移往别处去了。这一印象今天由于天黑得早而更加强烈;他看城堡时间愈长,能辨认出的东西就愈少,眼前一切就愈加陷入一片朦胧混沌之中。
4、 K。来到还没有上灯的贵宾楼时,恰好二楼一扇窗子打开了,一个胖胖的、穿着皮上衣、脸刮得光光的年轻人从窗口探出身来,然后就呆住不动。K。向他招呼问好,可对方毫无反应,连一丝点头作答的影子都没有。在门厅和酒吧里K。均未遇上任何人。泼洒在地上的啤酒散发出比上次更刺鼻的气味,这种事在“大桥”酒店大概是不会发生的吧。K。径自向上回窥视过克拉姆的那道门走去,轻轻按下门把,可是门从里面闩上了;然后他试着去摸那个窥视孔,但也许小孔的挡板装得太严丝合缝了吧,他光用手摸怎么也摸不到,于是他划着一根火柴。火光一闪,他被“呵”的一声吓了一跳。原来,在门和服务台之间,离火炉不远处,一个少女蜷缩在角落里,火柴闪亮时她吃力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盯着K。。显然,她是弗丽达的接替人。她迅速恢复了**,拧开了电灯,脸上仍余怒未消,这时她认出了K。。“哦,是土地测量员先生,”她微笑着说,一面把手伸给他,自我介绍道:“我叫佩碧。”她小个子、红脸蛋、金黄中微呈红色的头发编成一条粗大的辫子,脸庞四周鬈发丛丛,身穿一件松散宽大很不合身的、用光洁的灰色衣料做的连衣裙,腰间像孩子般很不利索地系着一条绸带,绸带尽头处打了个蝴蝶结,这带子看样子勒得她挺难受。她问起弗丽达,问她是不是不久就要回来。这问题简直近乎**挖苦。“我是弗丽达刚走,”她接着说,“就被紧急调来的,因为这里不是随便哪个**都能顶得上用场的,来这儿前,我是客房女招待,不过换到这里来可不是什么美差,这儿晚上、夜间活儿很多,太累人,我都快受不了啦,弗丽达不想再干下去我一点也不奇怪。”——“弗丽达在这里是非常满意的。”K。说,以便让佩碧明白她和弗丽达的不同,这个区别她是忽略了。“您可别信她的,”佩碧说,“弗丽达很会克制自己的感情,没几个人有她这种本事。要是她不愿承认做了一件事,那她就是硬不承认,可是别人根本看不出来,其实正是她自己干了那件事情。我在这里同她一起干活好几年了,我们一直睡一张床,可我跟她还是不*,肯定她现在已经再也想不到我了。也许她**的朋友就是大桥酒店那个上了点岁数的老板娘,这一点也很说明问题。”——“弗丽达是我的未婚妻。”K。一边说一边顺便寻找门上那个窥视孔。“我知道,”佩碧说,“所以我才说这些,要不讲这些有什么用呢。”——“我懂了,”K。说,“您的意思是说,我可以为追上了一个很含蓄内向的姑娘而骄傲吧。”——“对。”她说着发出满意的笑声,那神情,好像她已经争取到K。同自己就弗丽达这个人达成了一项心照不宣的默契似的。
5、但是此刻K。脑子里转着的、弄得他不能集中精力找门上窥视孔的,其实倒不是她说的这番话,而是她的外貌以及她这个人在这里这件事情本身。当然,她比弗丽达年轻得多,几乎还带着稚气,她的衣服也很可笑,显然她是根据自己对一个酒吧女郎的重要*所作的歪曲夸大的设想来穿着打扮的。可是另一方面这些设想从她的角度来看又不无道理,因为,这个她根本不适合做的工作,大概是在她并没有突出表现的情况下意外地让她来临时做一做的,就连弗丽达在这里时经常掖在腰间的那个小皮包,人家也还没有放心地转给她使用。口称对这工作不满意嘛,实际上不过是炫耀自己有能耐罢了。但是无论如何,不管她多么幼稚、多么糊涂,却很可能同城堡有一定的关系;要是她没有说谎,她不是当过客房女招待吗?她真是不知道自己拥有一笔**却在这里糊里糊涂混日子呢,但是,拥抱一下这个胖胖的、稍微有点虎背的娇小身子,虽说还不能一举把她这笔**完全夺到手,然而却可以有点滴收获,鼓舞自己去走面前这条艰难的路吧。那么,同她在一起跟同弗丽达在一起也许没有两样?呵不,还是不一样。只消想想弗丽达的眼神,就能明白这一点了。K。是决不会碰佩碧一下的。可是现在他不得不用手把眼睛挡住一会儿,因为他是那样馋涎欲滴地盯着她。
6、“现在用不着开灯,”佩碧说,又把电灯关了,“刚才只是您把我吓着了我才开灯的。您到这儿来有事吗?是不是弗丽达忘了什么?”——“是的,”K。说,指了指门,“这隔壁屋里的一块桌布,一块手工编织的白桌布。”——“对,是她的桌布,”佩碧说,“我记得的,织得真好,我帮着她一起织的,可是恐怕不在这间屋子里。”——“弗丽达说在里面。谁住这儿呀?”K。问。“没人住,”佩碧说,“这是贵宾室,贵客们在这里吃饭喝酒,我的意思是说这屋子是派这个用场的,但大部分客人都待在楼上自己的房里不下来。”——“要是我知道,”K。说,“现在隔壁真的没人,我真想进去找找那块桌布,但我拿不准;比如克拉姆就常常喜欢坐在里面。”——“克拉姆这会儿肯定不在里面,”佩碧说,“他马上就要乘车离开这里,雪橇已经在院里等着了。”
7、 K。一听到这个,一句向佩碧解释的话也没有就马上离开了酒吧,到门厅后,也不是向大门而是转身向酒店后院跑去,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到了院里。呵,这里是多么寂静、多么使人感到舒坦呀!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三面被酒店环抱,另一面临街——是一条K。不知道的侧街——,只隔着一堵高高的白墙,墙正中是一道又大又重的门,此时敞开着。在这里,从院子一侧看去,酒店似乎比从正面看要高些,至少是这后面整个二楼完全扩建过,从这里看显得比前面大,因为它四周加盖了一条木结构的封闭式游廊,只留出了一条齐眼高的很细的缝隙与外界沟通。在K。的斜对面,有一个通进店铺的入口,敞开着,没有门,这入口仍属于酒店主建筑,但已接近同侧楼连接的拐角处了。入口前停着一乘加了篷的、套好了两匹马的深色雪橇。由于离得较远,此时在昏暗的光线中K。只能隐约觉出车夫的身影而看不清他的外貌,除了他,这里就见不到任何人了。
8、 K。两手插在衣兜里,小心翼翼、左顾右盼地顺着白墙附近走,走过了方形院子两条边,来到了雪橇跟前。车夫是*近去过酒吧的那些农民中的一个,他紧裹在皮袍里,无动于衷地看着K。向雪橇走来,就像看一只猫爬过来似的。就是K。已经站在他身边,同他打招呼,甚至连两匹马也被这个从黑暗中冒出来的生人惊动了时,他也仍然纹丝不动,呆若木鸡。对此K。感到正中下怀。他靠在墙上,把食品包打开,心里很感激弗丽达,她替他想得多周到呵,接着便偷偷往房子里窥探。只见那里有一道楼梯从上面通下来,中间拐了一个弯呈直角形,在下面又垂直地接上一条低矮的、然而似乎很长的走道;墙壁全刷得白白净净,映入眼帘的都有棱有角、轮廓分明。
9、在这里等待的时间比K。预料到的要来得长。面包香肠他早吃完了,寒气袭人,薄暮已让位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而克拉姆却迟迟不出来。“可能还要过很久很久呢。”一个粗嗄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吓了他一跳。原来这是车夫,他好像刚睡醒,一边伸懒腰一边大声打呵欠。“什么还要过很久很久?”K。问,心中对这句话不无感激,因为这无休无止的寂然无声和紧张心理早已使他厌烦了。“到您离开这里那会儿。”车夫说,K。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但也不再追问,他感到这是让那些摆架子的人开口的*好办法。在这个黑魆魆的地方,发问而得不到回答简直让人恼火。真灵,车夫过了一小会儿果真开口了:“您想喝口白兰地吗?”——“太好了。”K。不假思索地说,现在他正冻得打寒战,这层好意对他**实在太大。“那么请您打开雪橇门,”车夫说,“侧面那个口袋里有几瓶,您拿一瓶,喝几口再递给我。我穿着皮袍下来太不方便。”K。本不喜欢像这样给他递东西,不过既然已经同他搭上了腔,也就依着他,甚至不惜冒着可能在出入雪橇时突然撞上克拉姆的危险。他打开那扇宽宽的门,本可以立即从拴在门后那个袋子里取出一瓶酒,但门既然开了,一股强烈的好奇便油然而生,他按捺不住,很想进去哪怕只坐上几秒钟也好。于是他轻轻一纵身跳了进去。雪橇内暖和异常,并且虽然车门大开着——K。不敢关上——,仍一直暖和如初。他一点不知道是否坐在一张凳子上,因为身下是一大堆毛毯、软垫和皮衣;人坐在里面身子可以变换各种方向,随意伸胳膊蹬腿,无论怎么活动都陷进一堆软绵绵、暖融融的东西里去。现在,K。伸开两臂,头靠在一堆软垫上——里面这东西真是唾手可得——,从雪橇里向昏暗的房子深处看去。为什么克拉姆这么久还不下来?K。在久立雪地之后被这里面那暖烘烘的空气弄得有点昏昏然,盼着克拉姆赶快出来。至于*好别让克拉姆撞见他像现在这样待在雪橇里,这个念头仅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留下一点点怅然的余味。车夫的态度对他这种懵然忘乎所以的精神状态无异是一种支持,因他明知K。在雪橇里待着而不闻不问,连白兰地也不向他要了。唔,他的确挺会照顾人,不过原先是K。要帮他一个忙呀。想到这里K。笨拙地、一点不改变自己的姿势伸手去够门后挂着的口袋,然而不是开着的门,那门离他太远,而是身后另一道关着的门,其实倒也无所谓,这扇门上反正也挂着几瓶酒。他抽出一瓶,拧开了盖子,拿起来闻了闻,不禁微微笑了,那气味真是香气袭人、甜美无比,犹如一个人听见一个他非常喜欢的人夸他,尽说好听话,然而他一点不知道那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也根本不想知道讲什么,只知道是他,是这个自己*喜欢的人在娓娓而谈从而心里感到无比舒畅。“这真的是白兰地吗?”K。将信将疑地问自己,满怀好奇尝了一口。不错,确实是白兰地,真奇怪,辣乎乎、热烘烘的。怎么会一喝到嘴里就变了味呢,从一种几乎只散发出甘美馥郁清香的酒,一下子变成一种只适合车夫的口味的饮料!“这怎么可能呢?”K。自问着,似乎在自责,接着又喝了几口。
10、这时——正当K。往下咽一大口酒的当儿——周围豁然一亮,电灯一下子全打开了;楼里是楼道、走廊、门厅,楼外是那个敞开的出入口的上方,霎时间灯火通明。下楼梯的脚步声清晰可闻,K。手里的酒瓶子滑落了,白兰地洒在一件皮外衣上,K。一跃而起跳出了雪橇,他刚来得及把门撞上——这发出一声巨响——,便有一位先生慢条斯理地从房子里走了出来。现在**令人感到宽慰的是,此人并非克拉姆,或许恰恰是这一点令人深感遗憾?来人是K。先前在二楼窗户里看见过的那位先生。这位年轻的先生保养得*好,皮肤白里透红,但表情十分严肃。K。也阴沉着脸注视他,然而这阴沉的眼神是针对他自己的。他心想:还不如把两个助手派来呢;刚才自己做的那些事,他们也一定完全做得来。现在,他眼前这位先生仍一直沉默不语,就好像他那过于宽阔的胸膛里吸入的空气不够用,无法将他想说的话说出来。“这太不像话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了,同时抬手把戴得过低的帽子微微向上推了一下。什么?这位先生大概总不至于知道K。刚在雪橇里待过一阵吧,怎么他竟觉得有什么事不像话?比如说,他是在指责K。不该私自闯到这后院来吗?“您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没等K。想出个头绪,这位先生已经轻声动问了,他已呼出了胸膛里的积气,露出对既成事实无可奈何的神情。这叫什么问题呵!要他怎么回答呀!难道要他K。郑重其事地亲口向这位先生承认,他抱着这么大的希望来到这里又是白费气力了?K。不答话,而是转身向雪橇走去,打开门把忘在里面的帽子拿了出来。这时他颇不痛快地发现,白兰地还在滴滴嗒嗒落在踏板上。
11、然后他又转向那位先生;现在他对于让这人知道自己刚才在雪橇里待过已经没有顾虑了,他知道这一点,也还不是*糟糕的事;如果这人问起来——当然也只是在他主动问起时——,他不想隐瞒是车夫让他去的,至少是他让他打开雪橇门的。真正糟糕的是,这位先生猝不及防地走了出来,就使他来不及回避以便过后再无所顾忌地继续等候克拉姆,或者说糟糕的是他刚才没有做到遇事不慌,**自若地在雪橇里待着,把门关上坐在那里面的皮大衣上等克拉姆,或者至少在那里先待着,等这位先生走远了再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原先怎么可能知道这个现在出来的人一定不是克拉姆本人?如果知道是克拉姆出来,那么自然是在雪橇外面迎接他要合适得多。是的,刚才还有考虑的余地,可现在一点没有了,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12、“您跟我来。”那先生说,这话其实本身不带命令语气,但命令不在话音里,而在那伴随这句话的短促的、有意做得若无其事的一个挥手动作里。“我在这里等一个人。”K。说,这时他已不抱任何成功的希望,而只想笼统地说说算了。“您跟我走。”那位先生再次坚定不移地说,似乎想表示他从未怀疑过K。在等一个人。“可是一走开我不就错过了我等的那个人了吗?”K。耸耸肩说。无论有过多少波折,他觉得到目前为止自己争取到的可说是一笔**,虽说现在他抓在手里的是一份无影无形的虚财,但也不能一听到谁随便发个什么命令就轻易把它扔掉吧。“您反正是要错过他的,等和走都一样。”那位先生说。这话的内容本身虽然冷酷,但对处于目前思想状况中的K。来说却很像句软话。“那么我宁肯在这里等着错过他。”K。仍硬顶住,他决意不让这个年轻人几句话就把自己从这里赶走。之后,年轻人把头微微向后一仰,脸上带着一种优越的神态闭目少顷,似乎在表示他要从K。那不可理喻的态度转回到自己通情达理的立场上来,又用舌头舐了一圈那微开的嘴*,然后对车夫说:“把马的套具卸了吧。”
13、车夫对这位年轻先生的吩咐表现出唯命是从的样子,同时狠狠地乜斜了K。一眼,现在他不得***着皮外衣从驾驭座上跳下来,拉着马开始把雪橇退着向侧楼推去,显然那里的一道大门后面便是马厩和车房,他拉马动作磨磨蹭蹭、犹犹豫豫,好像在等什么,好像不是等年轻人发出相反的命令,而倒像在等着K。改变主意似的。K。眼见只剩下自己一人留在这里了;这一边,雪橇逐渐离他远去,那一边,沿着他刚才来的路,那年轻人也走远了,当然,两边走得都很慢,似乎在告诉K。,现在扭转局面把他们叫回来的权力仍操在他自己手里。
14、也许他有这种权力,但这权力对他却丝毫用处也没有;把雪橇叫回来无异于把自己赶走。于是他一言不发,成了这儿成功地固守阵地的胜利者,然而这胜利却不能给人带来喜悦。他一会儿目送年轻人,一会儿目送车夫远去。年轻人这时已走到K。先前进院的那道门,他再次回过头来看,K。隐约觉得他在为K。的顽固不化不住**,然后,毅然一转身进了门厅,接着就消失了。车夫在院子里时间要长些,他在雪橇上还有不少活,他得打开那沉重的厩门,把雪橇退着推回原位,给马下套然后牵回马槽边,这一切他做得严肃认真,旁若无人,一点没有流露出希望不久再套车的情绪;K。感到这种一声不吭、目不斜视、对K。不屑一顾、一个劲儿只管干活比那年轻先生对他的责怪要厉害得多。现在,马厩里的活干完了,车夫便慢吞吞、摇摇晃晃地横穿过院子,关上大门,又走回来,每一步都慢吞吞,简直就像是在细看自己在雪地里踩下的脚印,然后他便把自己锁在厩里,把各处的灯全关了——开着灯给谁照亮呢?——只剩上面木结构的回廊上那条细缝还透出光亮,可以稍稍吸住人的不知所之的目光,到这时K。突然觉得似乎人家斩断了一切同他的联系,似乎他现在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自由,可以在这块原是禁止他来的地方愿等多久就等多久,而且他是经过奋斗争得的这个自由,这点很少有谁能做到,现在谁也伤不了他一根毫毛或是把他赶走,甚至谁都难得跟他说上一句话;虽然如此,但同时他又觉得——这个想法至少同上面的感觉一样强烈——世界上再没有比这种自由、这种等待、这种刀枪不入的状态更荒谬、更让人绝望的事了。
15、中世纪的城堡通常和**与**相联系,这同它建筑上的特点有关。幽暗的地道,重重的穿廊,颓圮的砖墙,孤寂的城堡主人,四周布景的阴郁,使它特别适宜成为幻想中死亡和黑暗因素的藏匿之所,成为哥特式****的道具。在这类**中,总有一个勇敢者试图接近神秘的堡垒,将**驱散。然而卡夫卡作品中试图接近城堡的土地测量员所面临的,并不是一目了然的**,而是笼罩一切的荒诞。或者像卡夫卡的朋友布罗德所理解的,是犹太神秘教义中的恩典。恩典不可企及,无人能领会其地貌结构,K。也不例外——尽管他的公开职业“土地测量员”让人误以为他在这方面有特殊技能。
16、对K。而言,包围在浓雾和黑暗中的城堡充满无限魅力,它是所有权利的来源,一旦被它接纳,他可以得到在此地的定居权。不过这种定居并非像其他村民那样。在外来者的他看来,村民个个生活在麻木与痛苦之中,脸形表情为侮辱与忍耐所铭记,可以被弗丽达一顿鞭子就驱赶进牲口棚。既然认出了这一点,就证明他本人不会要这样一种存在,他的自我意识要得到更多的承认,甚至把同城堡权力的象征克拉姆直接对话这一狂妄要求也当作自然的事情。他曾这样回忆自己在故乡的童年经历,那时他凭借少年的勇气征服了墓地外一段高墙,就在围墙的一处他多次攀爬都归于失败的地方,他咬着一面旗帜终于爬上去了,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萦绕至今。凭着这股劲头,他要在这个神秘的异乡同样闯开一片天地。这里我们马上能想到“在法律门前”的预言,K。正是那个乡下人,用尽一切手段要进门,即使苦守一生也在所不惜。当弗丽达求他带她离开此地,离开这个她认为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村子时,他表示了拒绝,他来这里就是要在这里呆下来。可是城堡的特征就是拒绝,如果当真有某个秘密的当局存在,它的基本形态只是由拒绝本身所体现,所以认同其结构就是认同这种拒绝本身,这就注定了他的命运跟乡下人完全一样。
17、 K。的悲剧在哪里?在于他相信城堡的***,他要借融入城堡的结构来获得自己的身份,这样一个主体结构一刻也不能失去了一个**——无非是**由自己还是由他者来体现的差别。理想的情况自然是自身和**合一,然而自身究竟也是一个幻影,是一个永远追寻不到的自身。城堡其实从未对他的行动加以干涉,他拐走一位高级**的情妇没有遭到报复,他从未开展的工作竟受到夸奖,他得到了免费的住处,而这三项,家庭、职业和住所不就是构成社会存在——他要的居民权——的基本框架吗?只是他不满足,他怀疑这下面有什么特别阴险的计划,小小恩惠是为了麻痹他的斗志,他的不断挑衅和些微进展又从来无法平息他的战斗**。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K。对城堡的看法是一种主观的阐释,克拉姆通过巴纳巴斯转给他的信只是充满套话的纯粹*样文章,可在他定下神来“细读”后,竟发现字里行间充满了险恶——在类似场合,他每一次都选择了自己需要的意义。他的基本阐释路线是:城堡不断地从各个方向给他打击,而之所以给他打击是为了阻止他进入**权力机构,而之所以偏要对付他又是因为他特别重要,这样他就成了中世纪的骑士,借助自身的勇气和神明庇佑驱散了城堡中盘踞的魔雾。但现代***的真相只是难以承受的空虚。城堡既未拒绝也没有接纳他,他所看重的那些**文件在库房堆积成山,随着流逝的岁月一同被遗忘,城堡在自身领域中浑然沉睡或自得运行,从未理会过他的存在。也就是说,是他主观*地把**阐释进了城堡(恶的形而上意义就在于同自身相对立),这正是迫害狂的**,病人从外界要求**的爱的愿望落空,一切就倒转为恨。
18、我们的选文是**第八章,在前面的八章中,K。已经夺走了克拉姆的情妇弗丽达,但并没有接近城堡哪怕一步,没有获得梦寐以求的**承认,K。开始怀疑城堡究竟能否被他的智*所把握,一种阴郁的预感浮上来——“他看城堡时间愈长,能辨认出的东西就愈少”。“城堡的轮廓已渐次模糊”,这句话象征了K。此时的心理状态,因为这跟先前K。的判断南辕北辙。在**章里,城堡的外观还在明澈的空气中,在薄薄的积雪下清晰可辨,一切都似乎不出K。的预料,而现在“K。还从未见到那里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生命的迹象”。在这种不祥之兆下,他开始了一次对城堡的短促突袭。自然,如同每次出击一样,他利用和越过“看守”这一中介层次,这次他越过的是佩碧——接替弗丽达的酒吧女郎。K。看来也赢得了头脑简单的佩碧的崇拜,而他之所以在**堆中颇受青睐,是因为他的作为中含有一种悲壮,这种悲壮感虽不足以成事,却大可使他鹤立鸡群(就像村里一个叫汉斯的小孩对弗丽达说的,他长大后想做一个像K。那样的人,因为他相信,虽然K。眼下的情形不佳,可将来——不管这个将来多么遥远——终归会出人头地)。可是K。对佩碧没有真正的兴趣,因为K。同村民们打交道的方式是纯实用主义的,他的目标只是城堡的化身克拉姆,为此他不择手段,任何人,只要他在他们身上能嗅到一丝城堡的气味,通过他们有同城堡***的一线希望,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接近他们,利用他外来者的特殊地位——他的冷静分析和蛮力——打动和勾引他们。同时也不会让多事者佩碧碍住了视线。从佩碧那里得到了克拉姆的雪橇就停在院里的信息,他马上就撇下了她,径直向目的地奔去,连一句向她解释的多余话都没有。可是怎样才能看到克拉姆呢?他什么时候才回到这辆守候着他的雪橇呢?克拉姆的车夫回答得很清楚,“到您离开这里那会儿”,而后来那位年轻的城堡**说:“您反正是要错过他的,等和走都一样。”这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城堡有意回避K。的骚扰,这已经预示了K。这次突击的结果和他未来的命运(*后他跟比尔格相遇的一场,卡夫卡让K。在这关键时刻沉沉睡去,叙事者从角色K。身边暂且离开,向读者清楚地展示K。是怎样被城堡所嘲弄:当他沉睡时,法律之门为他悄然启开,徒劳而感伤地等待他进入,K。错过了就在他身边,准备答应他任何要求的城堡代表)。不过盲目的K。并不知道这一点。他的行动始终贯穿着一种放肆,像一只顽皮的猩猩,在克拉姆的雪橇里乱搅一场,这种放肆又可以说是一种特有的软弱,因为他放肆的目的只是期望得到**的认可,所以轻微的响动就将他惊起,而没有做到“遇事不慌,**自若地在雪橇里待着”。事实上他当真占有了梦寐以求的城堡的位置时,他将会为占有带来的空虚而颤栗。通过这次无法无天的硬闯,K。其实一度达到了完全的自由,对于K。在雪橇里的胡作非为城堡似乎无可奈何,而因为他赖在原地不走,城堡将本应属于**的位置彻底让渡给了挑衅者——克拉姆要避开K。的伏击——让他自己成了**的**,成为**他者的代表,可是这种自由让K。感到从未有过的惶惑:
19、到这时K。突然觉得似乎人家斩断了一切同他的联系,似乎他现在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自由,可以在这块原是禁止他来的地方愿等多久就等多久,而且他是经过奋斗争得的这个自由,这点很少有谁能做到,现在谁也伤不了他一根毫毛或是把他赶走,甚至谁都难得跟他说上一句话;虽然如此,但同时他又觉得——这个想法至少同上面的感觉一样强烈——世界上再没有比这种自由、这种等待、这种刀枪不入的状态更荒谬、更让人绝望的事了。
1、加缪将存在归于荒谬,源于人类对自身的反省。存在与意义之间,总会让人感觉荒诞和失望。在《西西弗神话》里,他表达了这种理想:诸神**西西弗,让他不断地把巨石滚上山顶,而巨石由于自身的重量又会滚落下来,诸神相信没有比这徒劳无望的工作更可怕的**了。但是,西西弗还是不断地把巨石滚向山顶,然后看着它再滚到山谷。之后,再卷土重来,周而复始。
2、人们总是为未来赋予意义。阿**将这种意义称之为“启明”,她认为:“即使在*黑暗的时代中,我们也有权利期待一种启明(illumination)。这种启明或许并不来自理论和概念,而更多地来自一种不确定的、闪烁而又经常很微弱的光亮。”
3、卡夫卡的《在法的门前》,无疑既具有加谬所言的荒谬也有阿**所指的“启明”。文中那个可怜和卑微的乡下人,在*悲惨的境遇下,企图依靠“微弱的光亮”,驱散生命中的灰暗和苦难,但*终光明和正义并没有到来,反而在等待的漫漫过程中无谓地耗尽了生命。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启明”并不存在,如同卡夫卡笔下的“法”。如果确实有“启明”的话,这一“启明”也许只存在于个人意愿与单向幻想里。如同年少时,都怀揣着各色各样的梦想,但在现实之“门”面前,梦想会一个一个地依次破灭,呈现出加缪所说的荒诞来。
4、《在法的门前》讲的是一个乡下人,来到法的门前,试图进入,却遭到守门人的阻拦,守门人对他说,现在不能让他进去。乡下人问他,是否以后可以进去。守门人说,有可能,但现在不行。法的门始终敞开着,乡下人弯下腰,不断向门里张望。守门人警告他,既然它这么吸引你,那么不妨试试无视我的禁令进去吧。但是要注意:我非常强大,而我只不过是**级的守门人。从一个大厅到另一个大厅都站着守门人,他们一个比一个强,第三个守门人我都不敢正眼瞧他。
5、乡下人被守门人的警告所震慑。于是,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坐着门口等待允许进入。为了早日进入法的门,乡下人使用了许多办法,甚至不惜贿赂守门人,守门人接受了乡下人的贿赂,但就是坚决不让他进去。
6、在等待的许多年里,乡下人一直在观察守门人,而忘记了第二个、第三个守门人的存在。他认为,**个守门人是他与法之间的**障碍,只要突破这个守门人,他就能看到法的正义和仁慈。在等待里,他开始诅咒着自己所遭遇的各种不幸,**高昂,义愤填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逐渐变老。*后,他的目光模糊,只能自言自语了。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两眼昏花了呢,还是周围的世界在不断地变暗。然而即使在*黑暗里,他却依然感受到了一束光源源不断地从法的大门里投***。
7、直到临死前,他才提出了一个之前未曾想过的问题,他问守门人,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除了他,再没有别人要求进去呢?守门人看着奄奄一息的乡下人,大声地说:这扇门没有其他人能进去,因为这扇门只是为你开的。现在我要去把它关上了。
8、这是一则看似荒诞实则让人震惊的寓言,在卡夫卡平实而又冷峻的文字背后,是在用晦涩的语言向世人讲述一种人类的共同宿命和不幸遭遇,求而不得,却心存幻想,苦苦追求。无论是《城堡》中的K,如何地孤军奋战、百般周旋,但*终也没有进入城堡;还是《审判》中的银行助理约瑟夫·K,在无故受到批捕后,试图通过搜集证据还原自己的清白,但不论是他如何努力,仍未摆脱被**的结局。《在法的门前》通过压缩乡下人一生的遭遇,戳破了真实的谎言,还原了生命的真相。它既是卡夫卡的困境和心灵史,也是人类的困境与未来史,它早已突破了“法”的象征寓意,具有了普适*。正如奥登的评价,卡夫卡对我们至关重要,他的困境就是现代人的困境。
9、卡夫卡出生于布拉格的一个犹太商人家庭,父亲**粗暴,期待他能够成为商人,继承祖业。年幼的卡夫卡就生活在父权的笼罩之下,生命变得瑟缩、迷惑、自责和恐惧,也造就了未来的他谨小慎微、自我封闭、孤僻忧郁、内向悲观,以至于他害怕生活,害怕交往,害怕结婚**。唯有写作,唯有发疯似地白天黑夜地写作,才能够让他逃离彻骨的孤独和绝望的恐慌。短篇**《教父》,就是在1912年的一个晚上通宵完成的,《审判》的写作,也是如此。写作在卡夫卡那里,成为了对抗**父权与坚硬世界的一种生命方式,一种保存自己不被外力挤碎的甲壳和武器,正如他在日记里所说:“不通过文学途径把它引发出来,我就要撕裂了!”
10、虽然卡夫卡去世之后,被尊称为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先驱和大师,并在世界各地掀起了经久不衰的“卡夫卡”热,但生前,他的作品和他一样,落寞和孤独,大多数作品都没有发表,也没有办法发表,一扇无形的“门”阻挡着他进入文学殿堂的入口。
11、卡夫卡是捷克少有的用德语写作的**家,他出生的布拉格,当时受奥匈帝国**,德语是奥匈帝国的**语言,从小学到中学,他都在德语学校读书,德语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卡夫卡的写作语言。直到1918年取得**,布拉格才成为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的首都。**之后的捷克通过民族语言和民族文学,为民族复兴而载歌载舞,德语文化受到了民族主义的排斥和挤压。卡夫卡的德语写作成为当时的一个异类。**的不幸造成了卡夫卡的不幸,**的复兴造成了卡夫卡更大的不幸,卡夫卡成为了捷克斯洛伐克文学中的一座孤岛,写作语言成为了一个作家是否**与进步的标志。文学并没有给卡夫卡带来“启明”,一种无形的力量始终牢牢地控制着一切,语言成为他进“门”的**个守门人,将他挡在了千里之外。正如,他将巴尔扎克手杖上的“我能摧毁一切障碍”的格言,改成了“一切障碍都能摧毁我”的谶语。
12、障碍无所不在。无论是乡下人所面对的守门人,还是卡夫卡所书写的德语,都是他们进“门”的障碍。从表面上看,一个又一个的守门人,就是乡下人求“法”而不得的原因所在。但细细探究,便不难发现,在守门人背后有着一种强大的力量,牢牢地控制着全局,指使着守门人站在他的位置,忠于职守,兢兢业业,以保护秩序不被破坏。守门人的职责就是阻挡试图闯入大门的人,以维护现有的社会结构。当然,这种阻挡不仅通过武力和恐吓,比如,守门人讲,我非常强大,而里面的守门人更是一个比一个强大,第三个我都不敢抬眼看他,迫使乡下人就此止步;同时,它也通过*导和**,守门人以一种含糊不清的语言给乡下人一丝希望,他对乡下人说,你现在不能进去,但以后也许是可能的。乡下人就是在这一缕微弱亮光的启明下,放弃了闯入,选择了等待。
13、但等待耗尽了他一生的光阴,待他明白过来时,已经没有力气进去了。门的里面,是否有代表正义的“法”,给乡下人以公正的审判,不得而之。守门人打开了一扇门,也关上了扇门。乡下人死了之后,这扇门便被关闭了。守门人死了之后,会有新的守门人,继续开门,关门。
14、社会或者**就像一部精密的机器,精致而有序地**运转,并不时地打开一扇又扇门,然后又**地关闭。卡夫卡的“法”只不过是这个庞大机器的一个零部件,教育则是其中的另一个,它通过打开或者关闭,完成了自身机能的保养与更新。
15、美国学者Jay Macleod在《我不做:低收入邻里中消逝的热情》一文中,也阐释了教育之“门”是如何打开和关闭,以及“门”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他通过对海茨社区低收入群体孩子的成长经历进行的研究与跟踪,发现不管是抵抗教育的门廊闲逛者还是积*上进的兄弟会,他们基本都没有超越他们父辈的社会地位,改变自身的低层命运,尽管兄弟会的孩子前期对未来充满着向往,坚定不移地相信“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总统”。
16、 Macleod八年后的回访结果,让人震惊,也让人失望。他发现,门廊闲逛者确实与他们自身预期的相同,大多都在薪水很低、晋升很少、成功很稀罕而破产司空见惯的次级劳动力市场工作。他们不是没有工作,就是呆在监狱,或者偶尔有工作了但是地下经济或者是****。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兄弟会并没有实现他们年少时的热望,更没有完成向更高社会位置的攀升,他们身处经济服务部门的人数甚至比门廊闲逛会还要多,他们也在次级劳动力市场,做着修车、送货、保洁、劳工等低工资、高风险的工作。
17、这与社会上信奉的只要努力就能成功的信仰相悖,努力和回报之间的关联也并不像意识形态所宣扬的那样直接。其实,不论是门廊闲逛者还是兄弟会,他们都如同卡夫卡笔下的乡下人,面对着同样的一扇为他们准备的门;也不论是他们静静地等待还是试图闯入,他们也同样面临着一种结局。正如,卡夫卡在《小寓言》里描述的那只走投无路的老鼠,“世界天天在变,变得越来越窄小,*初它大得使我害怕,我不停地跑,很快地在远处左右两边都出现了墙壁,而现在――从我开始跑到现在还没多久――我已经到了给我指定的这个房间了,那边角落里有一个捕鼠器,我正在往里跑,我径直跑进夹子里来了。”乡下人和门廊闲逛者以及兄弟会,都有一个指定的房间,左右两边的墙壁阻挡了他们其他方向的选择,他们只能向前跑,跑到那个“夹子里”,接着,门从背后关闭。
18、人们所面对的可能*严重地受到诸多结构*障碍的限制。正如Jay Macleod所言“热望、请求和智慧常常不能穿越稳固的结构不平等外形。”况且这种愿望和请求只是一种弄得非常巧妙的机械装置而已,而这种机械装置的整个运行过程,我们往往一无所知。对于下层阶级来说,通向上层阶级的大门的确是敞开着的,正如卡夫卡笔下的那个乡下人,但各式各样的选拔**以及语言、文化的差异,很难被我们觉察,而成为了阻碍梦想实现的障碍。
19、在社会控制层面,这种意识形态无疑是成功的,它无需强力和制裁,只需通过推行那些可以强化其**地位的价值观,使下层阶级通过认同这一价值观和竞争体制就会变得温和与顺从,意识形态的普遍*和深入*可以确保社会稳定和社会和平,它比强力更具有***,也更有效。
20、**中的乡下人尽管“尝试了很多方法”,甚至拿来所有的东西,来贿赂守门人,但是他还是不被允许进入,社会结构与阶级次序森严屹立。而守门人早已知道,无论乡下人如何努力,都不会得到允许,从他刚来的**天起,他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乡下人只有呆在他自身的社会位置,所有的努力只不过是一种徒劳。
21、但是,乡下人一直活在“现在不行”,但明天“有可能”的幻象里,正如塞缪尔·贝克特笔下的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季米尔,他们踯躅在不可知的人生旅途上,忍受着无边无际的苦难和无处不在的悲伤,苦苦等待那个能够赋予他们无限希望但却迟迟不来的戈多。
22、戈多*终没有来,乡下人临死前也未能进入法的门,他们都在满怀希望中憧憬着未来,但未来就像一个泡沫,在他们生命的旅程中不断地缩小,*后消散不见。
《海边的卡夫卡》的中文翻译者林少华在这部书的译序开头写过:有一个浙大的女生曾特意跑来找他,并表示感谢,原因是她高中时因为精神问题,本要退学,但读了《海边的卡夫卡》之后,重拾信心,并决定像书里的主人公一样,告别过去,重返学校并*终考入浙大。
就像**《阿甘正传》里的那句经典台词:“人生就像是一盒巧克力糖,你永远无法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你无法确定上述的浙大女生假如从没读到《海边的卡夫卡》,她的人生又会有怎样离奇的变数,或许她能读到另一本好书并化解她的心魔,但同样有可能一蹶不振,*终误入歧途。人生是乌云密布暴风骤雨,还是天朗气清拔云见日,扭转乾坤的**藏在哪,每个人在少年时的当下都无法提前知晓。
村上春树谈起《海边的卡夫卡》时曾说:“我特别注意的是,虽说出场的是十五岁少年,但也不要有太多启蒙的意味。不引导他,不做那样的事。我想做的是让他思考,让他使用自己的脑袋判断。”
而有些遗憾的是,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经常被一些人错误“引导”和说教,这些人可能是你的老师或是家长,他们言辞**不容反驳,就像我爸经常给我们讲为何他从高一开始就放弃数学,原因很简单,他高中的数学老师课上经常叫他上黑板解答题目,他答不出来就觉得丢脸,而老师看他不会答题就经常叫他到办公室,对他进行“适当”的心理**,并告诉他不学数学是**考不上大学的。
当然,成年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老师关心一个**的表现,但少年时期的人还不具体成*的思辨能力,在少年时的我爸看来,上黑板和叫办公室那都是老师在故意羞辱他,于是便愈发叛逆,到*后完全放弃数学,并向数学老师发誓就算不学数学这门课,也能考上大学。
而*后的结果就是,我爸的数学成绩只有个位数,而他的**总成绩距离上大学也就差30分。*终没能考上大学的他选择了去当兵,虽然人生的轨迹复杂多变,谁也不能保证一个人读了大学就能在那个英雄草莽的年代更有出息,但因此失去了读书深造的机会,让我爸在日后每次谈起这段往事时,都会谈笑间透露出一丝扼腕与不甘。
毫无疑问,《海边的卡夫卡》的创作灵感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古希腊文学《俄狄浦斯王》,在希腊神话里,善良正直勇敢的俄狄浦斯没能得到救赎,*终被命运的魔咒所毁灭,而在《海边卡夫卡》中,16岁的少年田村卡夫卡也面临着类似诅咒般的宿命。
针对于此,村上春树坦言道:“在这部作品中我想写一个少年的故事。之所以想写少年,是因为他们还是可变的存在,他们的灵魂仍处于绵软状态而未固定于一个方向,他们身上类似价值观和生活方式那样的因素尚未牢固确立。”
而在我看来,人在少年时期的这段时间,就像是行走于烟雾缭绕的山路之中,他们虽然*易被改变,但同样也饱受步入迷途的巨大风险。**《少年的你》中的小北从小孤苦伶仃,就连吃一次肉包子都要被亲妈辱骂殴打,13岁开始就过上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而**中*打动我的一个情节是,陈念问小北:“你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过这样的日子?”小北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你太干净了,不会懂得。”而当时的画面是小北正拿着陈念的课本,视线停留在一句王尔德的名言上:“我们生活在阴沟里,但依然有人仰望星空。”
当然不是每个失足少年都能像小北般幸运遇上陈念,但现实中也并不是每个少年都像小北那样出生悲惨,很多少年堕落的导火索不过是一些在日后看来无足轻重的小事,譬如在与父母争执后,因对方言行激烈而伤了自尊;或是因为某一位老师有意无意的难为自己,而导致自己为了*气而放弃这门功课;有时甚至是因为暗恋了一个从没和自己说过话的男孩或女孩,从此无心于学业。很多人在多年之后回忆起自己的少年往事时,都遗憾自己为何要在那些如今看起来不值一提的小事上冥顽不灵,固执己见,甚至不惜*上自己的前途,可事已至此却又不得不释怀,而后知后觉之后的领悟早已改变不了既定的现实,这可能也是人生*大的痛苦之一吧。
但回到少年,就像村上春树所说,少年是可变的存在,他们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并未完全确立。一个少年多读一本书,可能其中的一句良言就足以驱散他心中的阴霾;多接触一项热爱的运动,当中偶像的言行也许就能给予他能量与勇气;父母多和他心平气和的谈一次心,了解一下真正困惑他的是什么,也许就足以**他的心魔。
在中国有一句家喻户晓的话叫:三岁看大,七岁到老。**的心理学家武志红也曾在书中说过:童年受过的苦,长大了还要再受一次。并且,只受一次还是理想状况,更可能的情形是,我们一生都在不断地重复同一种苦难,不断地陷入被同一个心理模式所左右的轮回。”
这么说来,好像拥有不幸童年的人,他们的一生都将与痛苦抗争,这同样是宿命论的论调,似乎我们的人生早已在童年或是少年就已经被注定了。
于是乎我们不禁要问,这就是问题*终的答案了么?至少我并不这样看。
书中的田村卡夫卡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他**能想到的就是找一个图书馆,然后找一个健身房,从这两个地方开始他新的生活。并之后因为图书馆认识了佐伯和大岛,从而改变了他的人生。
村上春树在谈到自己的15岁少年模样时曾说:“我十五岁时相当奇特来着。在某种意义上属于*为普通的少年,爬山、下海游泳、和同学玩的很欢。但同时又是个异常喜欢读书的少年,常常钻进房间就闭门不出,在我这个人身上,强烈的内向部分和物理*外向部分好像同时存在。”
当你孤独无助的时候,不要去轻易的去信任一个陌生人,试着和一件自己感兴趣事建立连接,或许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近有一首叫《少年》的歌火了,少年这两个字似乎有一种魔力,能把每一个在社会上历经风霜的人都拉回到那个充满希望的青匆岁月,可遗憾的是,人在很多时候都是无法活在当下的动物,当我们十五六岁正当少年时,又有多少人却是厌恶当下,而不断憧憬自己长大后的样子呢?
有人曾问过高晓松,如果假如真有时光机,能让你再回到20岁甚至15岁,你会选择回到过去吗?高晓松回答:“我不会,因为我好不容易快要来到了知**的年纪,想通了那么多年少时想不通的问题,为什么还要再回去?我也不想再经历一遍年少轻狂时的那种迷茫和忧伤了。”
这就是我想说的,无论你现在是正当少年,或已经步入青年甚至走向中年,活在当下,活在此时此刻才是*重要的,希望你能知道,15、16岁时的烦恼虽然让你困惑,但它是青春的**;青年时常迷茫,但那是属于一个人的**时代;而当人到中年,虽然可能你不再年轻,但想想看,也许现在的自己就是当初年少时羡慕的那个中年人。
“你要跳舞,不论结果如何,也许你的人生和你的结果就是不停的失去,失去朋友、失去**、失去野心、失去**,但是你要跳舞,跳出好看的舞步,不为任何人,就是为了你不去那一边。”(《舞,舞,舞》)
而在我看来所谓的“那一边”就是一个人终其一生被不断被宿命论纠缠,被过往困扰,从而惶惶不可终日。
所以不论你今天是40岁、25岁、还是17岁,希望你记得此间的当下只有一回,时光的列车呼啸而过,永远不会开倒车。
那么,还未老去的少年,在此时此刻不如动情的燃烧,即使是在无人注目的暗夜,像一颗不肯安歇的灵魂,为了答谢这一段短暂的岁月。
好了,关于卡夫卡能驱散么和卡夫卡的门的问题到这里结束啦,希望可以解决您的问题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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